☆、一三一 反咬的忠犬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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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徽章掉落在骯臟的地上，我跪倒著用雙手將它捧起，拿鮮血將它洗凈。
我們將忠誠刻在心上，勇敢劃在手上，榮耀雕刻在刀刃上。以此為吾主用鮮血傳遞忠誠，力量描述勇敢，殺戮勾勒榮耀。是為——您的意志，吾目光所向，利劍所指。
——【絕世】
“你剛才說什麽？！”
猛地擡起昏昏欲睡的眼，璃妍皺起眉頭看著面前的風舞揚。
暗紅色的眸子無奈的眨了眨。“千真萬確，【天網】的命令報告都已經下達到襲天組了。”她把一紙通知放到璃妍面前。
璃妍無奈的捂住臉。“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事情……”
風舞揚沈默的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不過既然已經是命令我自然會去執行。”璃妍放下手把那張報告揉成一團扔向窗外。
“喵嗚！”被砸到的正要跳進窗戶的黑貓抗議的叫了一聲，結果卻迎來一個更大更重的蘋果。
飛快的跳進窗口躲開蘋果襲擊，黑貓瞪了一眼笑得心安理得又不懷好意少女一眼，臥回了自己的睡籃裏。
“那麽您打算多會啟程？”風舞揚聳聳肩，問道。
璃妍想了想，搖頭。”等通知吧。”她扭頭向門口。“雪代——”
很快門被拉開，跪坐在門外的少女疑惑的看著她。【有何吩咐嗎？小姐。】
“立刻通知源加洛，”璃妍把那個沒扔出去的紙團撿起來又丟給了她。“任務計劃變更，立刻執行。”
【是。】雪代溫順頷首，關門離開。
“……您的臉色不大對勁，小姐。”風舞揚看著她，微微歪了歪頭。
“我在擔心一件事。”璃妍抿唇看向窗外。
“那讓我非常不安。”
///////////////////////////////////////////////
“砰！”
猛然的巨響讓正在看書的華琪嚇了一跳，她擡起頭向聲音來源的地方看去，看到源加洛正站在那裏，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紙，臉色非常難看，甚至是冷汗淋淋。
清澈的棕色眼眸變得不安起來，華琪輕輕放下書起身上前。“加洛……你怎麽了……”
源加洛回神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將那紙張快速而自然地撕成了碎片。
“不，什麽都沒有。”
華琪看到他的舉動越發不安起來，臉色更加蒼白。“是……你的上司的來信嗎……”她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語氣也越發虛弱。“她是要你……回去？！……”最後，她已經喘息困難的無法站立。
“我沒有要回去，你不要亂想。”源加洛上前伸手扶住她，低聲說。“我扶你回床上去。”
“那你為什麽……”華琪擡起頭看著他，泫然欲泣。“加洛……”
源加洛深深地看著她，眼中閃爍著覆雜而糾結的光芒，那讓華琪非常不安。
“加洛……”華琪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他，虛弱的語調近乎哀求。“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加洛……”
源加洛的眼神更加渾濁，他低下頭略帶痛苦的看著那張虛弱的蒼白容顏。她在懇求他……她在懇求他……
心臟，那一刻仿佛要被撕扯成兩半了……
“華琪，別哭。”良久，他仿佛決定了什麽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慢慢的擡起手臂——那一刻，他覺得他在自己的手臂上放了一座高山。
曾經沾滿鮮血的手臂如今輕柔而堅定地將女子擁入懷中，少年的語調很輕，很沈重。
“我……絕不離開你。”
話音落下那一瞬間，他覺得一直烙在他心口的那枚徽章，那枚閃耀的滾燙的徽章，似乎發出了一聲哀鳴，然後……
化為碎片。
——我們將忠誠刻在心上……以此為吾主用鮮血傳遞忠誠……以汝之命為吾之榮耀……您的意志，吾目光所向，利劍所指……
【絕世】墻壁上的話語一遍遍掠過眼前，他耳中突然又聽到長翼白鳥幽然綿延開來的淒鳴。
亡——亡——亡——……
小姐，我從未忘記我屬於誰。
我從未忘記我許下的誓言。
只是……
我很抱歉。
///////////////////////////////////
“亡——亡——亡——”
白鳥在海面上盤旋飛翔，猛的一個俯沖，落在少女擡起的手臂上。
金色眼眸倒映著廣闊的海面，少女的瞳孔深處翻湧著濃稠的暗色。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加洛啊……”她輕喃。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她的手臂微微一震，白鳥展翼輕鳴一聲，又安靜下來。
她的身後，襲天組的幾位主要負責人正靜靜等待著夜色的完全降臨。黑底灰銀色鑲邊的風衣制服異常挺拔。黑銀穿絲的手套，繡著襲天組的標志，華美，陰暗——鷹之神社，追求著美妙死亡藝術的地方。
沒有人對這位三小姐的傷感有任何反應，她在這裏是三小姐，他們仰望的存在。但是主人的命令一下，她也是他們的戰友，和他們沒什麽不同。
襲天組的負責人舞鶴走到璃妍身旁，伸手逗弄著正在悠閑梳理羽毛的白鳥。
“或許事實會變的出乎意料。”他看著走神的璃妍，淡淡道。
璃妍輕輕揚了揚唇角，沒有回答。
她不相信什麽意外，從來不相信。她這雙眼睛所親眼看到的，她從來不相信會被改變什麽。
森念曾說他可以改變未來，可是他錯了，她根本沒那能力。
舞鶴看了她一眼，輕嘆一聲，走回人群之中。
黃昏之日漸漸沒入海中，黑暗如同蝙蝠張開翅膀，籠罩大地。
被黑暗覆蓋的襲天組眾人在夜色中失去了容貌，只剩下模糊而深沈的輪廓。
白鳥親昵的啄弄著璃妍的長發，她的一襲白衣在夜色中異常耀眼眩目。
舞鶴再此來到她身邊。
“我想……幹脆今晚你就別去了。”他深思熟慮好久才終於這樣決定。
璃妍輕撫著鳥兒，淡淡嘆息。“我果然表現的很脆弱嗎？”
她的語氣中沒有憤怒，沒有揶揄，是真的無奈而悲傷的嘆息。
舞鶴輕笑。“你不是脆弱，是太護短又太認真。”
璃妍哼笑一聲。“這也算是優點了不是。”
舞鶴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這裏我們可以搞定。本來，就沒打算帶你來的。”
璃妍側首看著他，那是一張沈穩而溫和的成熟男子面龐，她總是能在這張臉上找到父親的感覺。
迎著他關切的目光，璃妍輕輕點頭。
待到那雪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舞鶴猛地回頭，臉上的表情已經冰冷嚴肅。他擡起手臂。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黑暗中沒有人回答，只有武器統一抽出的聲音。
站在前面的隊長三人臉上露出相同弧度的笑容。
“請您下令吧。”
手臂猛的揮下。“依照任務的要求——”
“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黑夜中哪些與大海夜風相和的呼吸聲猛的一滯，然後消失。
冷風卷起黑色的海浪狠狠地拍打在礁石上。這一夜，又將有鮮血染紅智利狹長的海岸線。
亦無人能眠。
//////////////////////////////////////////////
——不惜一切代價，毀掉華氏。
璃妍望著通知上唯一的一個要求，輕輕閉了閉眼。
幾個月前，華氏投入巨大的代價請求神社庇佑原來是為了這個。
只可惜，對方的代價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
務實的鷹之神社只會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哪怕上一刻他們還是華氏的守衛者，下一刻也同樣可以是屠戮者。
雪代端著盤子走進房間，看到璃妍面前的東西，表情變得不安。
【小姐……】
“雪代，身為鷹之神社的一員，”璃妍動也沒動，眼中倒映著那些文字淡淡開口。
“你永遠都不能忘記與違背自己的信仰教條。”她猛的擡眼望向雪代，那目光犀利的讓雪代險些跌倒。
“你明白嗎？”璃妍緩緩問道。
雪代慌張的跪倒下來。【是，是的小姐，雪代明白。】
看著她惶恐的樣子，璃妍輕輕嘆了口氣。
“起來吧，雪代。”她放柔了聲音說。
【是……】雪代端起盤子站起來，手指都還在忍不住的發抖。
看著她的樣子，璃妍嘆息一聲，手指了指桌子。“茶就放這吧，我累了，你出去吧。”
雪代趕緊上前將茶杯擺好，行了個禮後落荒而逃。
璃妍一頭栽倒在榻榻米上，閉上眼睛縮成一團，綿長的吐氣。
加洛，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放過你。
但是只可惜……
雙手握緊，少女皺了皺眉頭，漠然睡去。
/////////////////////////////////////////////
原來。被人死死追逐的感覺就是這樣的無奈和悲涼。
手中的【流星】早已被鮮血染得看不出原色，這些，這些，都是他曾經的戰友。
——你已經徹底拋棄了你的信仰，源加洛。
他對自己說。
“加洛……加洛……我……我不行了……我……”華琪在旁邊劇烈的喘息著，對生命的渴望已經讓她爆發出驚人的耐力，但是那也無法一直持續。
紅發的少年轉過身一聲不吭的將她背起，繼續奔跑。
“……加洛……為什麽會這樣……你不是說有人在保護我們的嗎……”華琪抓著他流著淚問道。
源加洛緊緊地抿著雙唇，良久才艱難的擠出一句：“對不起，華琪。”
鷹之神社才不會在意任務對象，他們要的是利益。最大的利益。
華琪趴在他肩上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真的只剩下我們了，加洛……”她虛弱的輕喃。“其實你根本不用在乎我的……”
“我要保護你，這是我的任務。”源加洛揮動手中【流星】劈開眼前礙事的柵欄，護著華琪猛的跳了出去。
“只是……任務？”華琪的目光立刻黯淡了下去。
“不……”源加洛沈吟了片刻輕輕搖頭。冷淡的言語間卻變得溫軟。
“華琪，我要保護你，你不能死。”他重重的說到。
哪怕……就連我都不能保護我自己。
華琪喜極而泣，雙手緊緊地摟住他。
“加洛……哪怕我現在就死去……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真的……”
源加洛眼底閃過一抹溫柔的色彩，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一個冷酷的聲音打斷。
“源加洛，你還真是為了可笑的愛情而背叛了整個神社。”襲天組的幾個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其中一個獨眼的男人冷笑一聲說道。“背叛了你的教條和信仰。”
“我現在只信仰我自己。”源加洛猛的停下腳步擡手護住華琪，如臨大敵的緊繃著身體面對著眼前的人。
“源加洛，身為【絕世】的一員你卻幹脆的違背了絕世的第一準則【忠誠】，你就是被裂殺組關進那永暗的牢獄都不夠！”另一個臉上有一條可怕疤痕的男人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刀，惡狠狠地說到。
“被神社成為【公主的忠犬】的源加洛竟然是最先背叛主人的……你這一口反咬的還真夠深吶！”一個女人嬌笑一聲，沙啞難聽的聲線卻異常寒冷。
“真是我神社的恥辱！”
女子的冷哼剛落，就見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銀弧，源加洛眼疾手快側身閃過，卻因為背上背著華琪而慢了一步，銀線貼著他的臉擦過去，留下一道血痕。
“啊！加洛！”華琪擔憂的叫起來。
“我沒事，你別亂動。”源加洛緊了緊反抱她的手，冷冷的看著面前襲天組的三位領隊，淡淡的說。
“不管你們怎麽說，我是為了我的信仰而如此選擇，我不後悔。”
三人正要厲聲反駁，突然從旁邊傳來一陣鼓掌聲，五個人目光一同轉過去，是襲天組的領頭羊，舞鶴。
襲天組三位領隊立刻恭敬地頷首。
“你說的很不錯，加洛。”舞鶴漫步上前對著那一臉戒備的少年溫和地笑道。
“能為自己而戰，你不是神社裏哪些被洗了腦的可憐傀儡，這讓人很高興。”
“可是，”舞鶴的表情突然變得格外遺憾。“加洛，你還是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絕世】成員，乃至神社成員。”
源加洛緊抿雙唇，深深地看著他。
“你還記得【絕世】那面墻上的話吧。可是，你沒有體會出那話語中的意思吧。”舞鶴輕輕嘆息。“為自己而戰，是的，神社的人也要為自己而戰。”
“可是！他們的自己和他們的主人是一樣的！為自己而戰就是為主人而戰，捍衛榮耀就是為了主人的榮耀！——主在影在，主亡影散是什麽意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突然高聲說到，雙目嚴肅的看著一臉沈重的源加洛。
“【忠犬】就是要捍衛主人，因為主人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加洛，可是你卻違背了你的忠誠，你的一切不再是主人，而是自私的源加洛！”
源加洛緊咬牙關不發一語，他甚至能夠嘗到自己的血腥味。
舞鶴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加洛……鷹之神社絕對不會放過你。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華氏的殘餘。但是，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你跑吧，在這一周內，能跑多遠跑多遠。，只要不要被我們撞見。一周後，三小姐會親自來找你。如果你被她抓到……”“為什麽。”
“什麽？”舞鶴疑惑地看向他。
“為什麽要給我這樣的機會？”源加洛看著他冷冷的問道。
“呵，你可別誤會。”舞鶴笑了。“我可是很有原則的人，我才不願意給你機會呢。”
“那是……”“是三小姐。”舞鶴突然放柔了語氣說到。“三小姐她還在等你。”
“她還願意等你。”
“……”源加洛擡起頭，棕色的眼中一片混沌。
他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舞鶴一眼，背著華琪飛快的消失在了樹林之間。“實在是不應該給他機會！”三人中的女子不滿的說道。“叛徒！惡心的叛徒！”
舞鶴沒有解釋，只是看著源加洛消失的方向輕輕的垂下眼睛嘆了口氣。
“好了，別說了，召集殘餘的人手，檢查無誤後就回去吧。”
“是。”
“加洛，我們是不是真的已經無路可走？”
“對不起，華琪，是我將你帶進了如今的深淵裏。”
“不，加洛，我不後悔。哪怕是明天就死去，今天還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後悔。”
“……是的，我也不悔。”
不後悔為自己而戰。這是真的自己，只屬於源加洛的自己。
為自己而戰，為源加洛和華琪而戰。
哪怕是徒勞……也要努力的掙紮一番。
////////////////////////////////////////////////
“小姐，您將怎樣處置源加洛？”嚴連夏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看著她。
“誰知道呢。”她表情淡漠。
“沒想到襲天組竟然還會給人留一條生路……”沈若然用陶土當橡皮泥玩的不亦說乎，突然擡起頭嘿嘿一笑說。“還真是有悖他們連神明都敢擊殺的【襲天】之名啊哈哈……”
“……啊。”璃妍楞了楞，淡淡的應道。
“姐姐，請不要為此而感到難過。”依妍善解人意的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就是啊，不過一個影衛而已。【絕世】每天都有一大堆的影衛……”風舞揚滿不在乎的揮揮手中的書本。
“啊……果然是小妖怪，對人類的性命這麽不屑一顧……”沈若然一旁捧著臉煞有介事的嘆氣。
“去你的！你還不是一樣！”
“哎呀呀怎麽這麽沒禮貌！”沈若然撲上去粘糊糊的手就往風舞揚臉上招呼。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別忘了你現在外表也就只有十幾歲而已……哎呀呀蘿莉外表老妖怪的靈魂啊哈哈哈……”
“沈若然你給我閉嘴！——”
……
少女們歡快的鬧作一團，一旁的璃妍看在眼裏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拜托，舞鶴，讓我任性一次。
——我不想就這樣失去一個夥伴。
——我怎麽也無法想象那孩子背叛我的樣子。
曾經捧起【流星】跪倒在她面前的男孩，冷漠而堅定地棕色瞳孔裏，只有她。
——吾之劍，生命，全都奉獻與您。至此身毀滅為止，向您致以絕對的忠誠……
“……”她輕輕的握了握手掌，仿佛想要試圖通過這個動作再抓住什麽將要消失的東西。
只可惜，全部都已經消散。
////////////////////////////////////////////
一周後。智利
在智利某個黑暗勢力的聚集地，某天迎來了這麽幾個人。
為首的女子，紅發白衣，身材嬌小卻壓迫感十足。
她身後的男子一襲黑色銀灰鑲邊的束身風衣，帶著黑色手套，一副高深莫測的保護者的樣子。
還有一位透露著吉普賽風情的清秀少女，柔美的容顏總是帶著親切溫和的笑容，惹人憐愛。
那少女和那個男子的衣服制式相同的制式。不過她的是如此紮眼的白底灰邊。二人風衣立領上有著精致的刺繡標徽。
他們旁若無人的走在這有些貧瘠的地區的大街上，對那些從不同地方射過來的不同感情的探尋目光視而不見。
拐過一個彎，他們來到這條街盡頭最後的一棟房子前。
一棟破舊的大房子，有兩層，門窗都被改裝過，在這種血腥蔓延的地方，如同一座沈默的碉堡。
“就是這裏？”舞鶴垂眸看著眼前的少女。
“……恩，”璃妍臉色冷漠，犀利的目光註視著眼前的大門。
外面是木頭，裏面卻是鋼鐵。
束於腰間的銀龍輕輕作響，她伸出手安撫般的拍了拍垂在腿邊的銀色鎖鏈，瞇起眼睛，手指顫了一下。
舞鶴張開手，藏於袖中的武器滑入掌心，他正準備上前，少女已經從腿上卸下了一把槍。
黃金一樣明亮的顏色，但在舞鶴眼裏卻是夢魘一般。
【夜梟】。那是業火用過的槍。
金色的眼瞳半瞇著，瞳孔中閃過一絲詭異的色彩。那一刻少女突然動了，金色手槍在手中靈活的打了個轉，然後——
“砰！——”
整扇門就那樣幹脆利落的被手槍射出的一枚子彈打出了一個大洞。
警報聲和吵嚷聲立刻想起，三人恍若未覺，少女上前彈腿踢開破爛的門，毫不客氣的走了進去。
“（站住！你們是誰！——）”聽到槍聲迅速走出來的一個高大的男人擋在了他們前面，用並不熟練的英語大吼道。
“……”看到他的手毫不客氣的指向她，璃妍的臉色一冷，伸出精致修長的手指猛的扣住他的手，用力向後一扳，只聽到一連串異常幹脆的骨骼碎裂聲蔓延開來直到他肩膀才停下。壯漢的臉色猛的漲紅，然後又變青白，冷汗立刻淌下。“（你！……）”他正想開口大罵，可以一看少女的表情又痛苦的沈默了下來。
璃妍冷哼一聲甩開他，壯漢蹬蹬後退兩步撞倒在樓梯扶手上，一條手臂軟綿綿的垂在地上。
他看向三人的臉色更加戒備難看。
好可怕的力量！好可怕的內勁！
抓著廢掉的手臂大漢驚恐的大喊起來。“（有敵人，有敵人！——）”
很快，無數持槍的人叢大廳的各個角落裏鉆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黑壓壓一片指向他們。
“還真是好大的膽子。”舞鶴突然笑了。“本以為他們看到神社標徽多少會有些忌憚，沒想到……”
“一群賤民懂什麽！地下世界哪有他們的份。”璃妍冷冷的說到。“這麽多人要打到什麽時候？煩死了！”
“我的三小姐……稍安勿躁。”舞鶴也不惱火，瞇起眼睛笑了。“要解決他們……”他擡起手抽出滑入掌心的武器，還很有美感的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很簡單不是嗎？”他保持微笑的看著璃妍，一只手上的短劍已經甩了出去，利落的穿透一人的胸口。
“（開槍！）”人群中有人大喊。
“我倒要看看誰敢！”璃妍憤怒的低吼一聲，腰側銀龍長鳴一聲盤旋而起擋下了射向她的子彈。少女眼神愈發冰冷，金色的雙眼閃爍著明亮到刺眼的光芒。
“（什麽？怎麽回事！）”人群中突然有人驚訝地叫起來。
“三小姐，保持體力。”舞鶴扯了一下鏈刃的鎖鏈把短刀從一個人脖子裏抽回來，回過頭笑瞇瞇的提醒道。
【是的小姐，保持體力才行。】雪代打暈一個人讚同的點點頭。
“……廢話真多。”璃妍不耐煩的看著那群突然槍械失靈的家夥冷冷的哼了一聲，手掌一揮銀龍清鳴而上，將那群被舞鶴和雪代打的半死不活的人捆在了一起。
“好了，道路暢通……小姐，請不要再耽誤下去了呢。”收回武器的舞鶴依然笑得溫和，他站在樓梯口看著璃妍輕聲道。
“……是啊，不能再耽誤了。”璃妍楞了楞，淡淡應了一聲，緩緩上前。
“（你們！你們不能上去！）”被捆在一起的人中有一個大聲說道。
“哦？”三人回眸。
“（……上面，上面的那個人會把你們都殺了的！）”那個人驚恐地說道。
“……（為什麽？）”璃妍轉過身正視著他淡淡問道。
“（……他禁止任何一個人上樓打攪他們……我們已經死了好幾個兄弟了！……）”
“……（他們？）”璃妍挑了挑眉，語氣上揚的微妙。
“（對！還有一個女人……一個……一個快病死的女人！）”
“……”三人的呼吸瞬間凝沈下來。
“……哼……還沒死麽……”璃妍回過神冷笑一聲，轉身繼續上樓。
她身後的舞鶴和雪代有些憂慮的對望一眼，也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這棟房子的最頂層最後的那間房裏，源加洛正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中早已鋒利閃光的【流星】。他的表情依然淡漠，眼底的神色卻深沈而覆雜。
華琪坐在房間的床上，不安的看著他。“加洛……”
源加洛停止手上的動作擡起頭看向她，目光柔和下來。
“啊，沒事，華琪，別怕。”他溫和地說。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放心。”
哪怕是死亡，也無法阻擋他的這份決心……
“加洛……”華琪沖他伸出手，源加洛見狀提著【流星】上前，輕輕地握住她。
“你說你的主人會不會放你一條生路呢……加洛……”蒼白病弱的臉上滿是對他關懷與愧疚。“她一定不會因為這件事兒殺掉你的，對吧？”
看著她期冀的眼神，源加洛楞了楞，沒說話。他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華琪，休息一下吧，你看起來很不好。”他沒有回答，只是溫和的說到。
“連你也沒把握對不對？”華琪淒然的望著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加洛……放棄吧，你只要和你的主人認錯，她一定會放過你的……放棄我吧……”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源加洛低吼道，伸出手用力的抱緊了她。
“我不會拋下你的，絕不會拋下你的……哪怕就是死……我也絕不會……”
華琪含著淚溫柔的笑了，她將臉深深埋入他懷裏，哽咽難言。“有你這句話……足夠了，足夠了加洛……加洛……我愛你，我愛你啊……”
源加洛一只手緊緊地擁住她，另一只手則緊緊地握住了【流星】，他看了房門一眼，露出一個淡淡的蒼涼的微笑。
“啊……我也……愛你啊……”
“……呵。”而同一時刻站在他們門外的璃妍，則是垂下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譏諷的冷笑。
只是在舞鶴和雪代的眼中，那笑容，卻意外的那般哀傷悲涼……
然後，少女猛的甩開風衣抽出了短裙下的槍。
“砰！”
鮮花魔爪劇烈的撕碎力量將厚重的房門瞬間轟了個粉碎。
“啊！”房中源加洛懷裏的華琪猛的擡起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雙手死死地抓住源加洛不放。
源加洛仿佛是早已預見而面色淡然，他一手攬著華琪，緩緩地轉過臉，看向那個美麗而危險的身影。
“小姐。”望著她，他緩緩啟唇。
華琪小心的露出半張臉看向他們，目光在碰到那少女的臉時一樣變得驚愕。
上次的預見從下到上她看不清她的臉，直至今日正面看到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能夠將傳說中那些描述魔媚妖異的鬼魅一般的詞放在自己身上的女子……那嬌小卻一點也不單薄的妖嬈身段，那雙充滿風情的嫵媚雙眼，造物主將一切用以征服男人的東西全都賜予了她……這樣媚骨天成，煙視媚行的女人……即便是同為女人也無法抵擋吧……
但是當她對上她金瞳裏德光芒是，剛才的驚艷瞬間變成了戰栗。
那犀利如刀的目光此刻正冷冷的看著她，僅僅是遠處的目光，她就似乎已經能夠感覺到冰冷的刀刃貼上了皮膚……
華琪惶恐的縮回源加洛懷裏，但這個動作只是讓上門的少女的臉色更加冰冷。
看到她毫不掩飾殺意的目光，源加洛動了動，將華琪藏在了身後，然後慢慢的轉過身面對他們。
“小姐。”他再度恭敬頷首。
璃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變成一股冰冷的譏誚。“別，我受不起。”她露出一絲冷笑，卻是那樣的痛心。
“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依然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了我。加洛。”
“也不僅僅是背叛我，加洛，你背叛了你曾在【絕世】的誓言。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誓言。”
源加洛的表情變得覆雜，眼底淌落一絲憂傷。
他緩緩的屈膝半跪，祈求般低下頭顱。
“小姐，加洛不在乎死亡，只求小姐放過華琪。”
“加洛！”華琪伸出手驚恐的望著他健壯的背影，眼淚落下來。“不要！加洛……”
璃妍冷冷的看著他們。
“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彎曲了曾經連對少主都不願意彎曲的膝蓋，加洛。”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淡薄而遙遠。
“加洛，回想起過去的你，我真寒心。”
源加洛抿緊了嘴唇，頭更低了。
“求小姐放過華琪。
“可笑！”他的話音還沒落，璃妍憤怒的聲音已經尖利的打斷他。
“我一次次給你機會，你卻總要做這種讓我失望的事情！——”她突然變得平靜下來，金色眼眸淡淡的看著他。
“加洛，只要你跟我回去，你還是我的影衛。”
源加洛擡頭苦笑了一下。“在我殺了華琪之後？”
“沒錯。”璃妍冷冷的道。
源加洛閉了閉眼睛，輕輕搖頭。“我很抱歉，小姐。”
身後的華琪虛弱的哭起來。“加洛……為什麽要這樣……你明知道我已經沒有多長時候了……為什麽不為你自己找一條生路呢？！……”
源加洛回頭看向她，目光憐惜。
“因為我也對你發過誓，我一定要保護你。”
然後他轉回去看向璃妍，神色決絕而堅定。
“對不起，小姐，加洛不論如何都要保護她。”
璃妍突然笑了。她眼中的神色一片混沌，無人能懂。
“好的，加洛，我被你說服了。”她語氣間笑意淡然，卻讓源加洛一陣發冷。
終於結束了呢。
璃妍緩緩走上前，拿起了他的流星。但是她握住的是刀刃而不是刀柄，鮮血就瞬間的從她的掌心蜂擁而出。
雪代在她身後無聲的尖叫，卻被舞鶴狠狠地拉住了。
源加洛瞪大了眼睛，看到她眼底的哀傷。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的冷漠下面，藏匿著只有他能看到的哀傷。
“加洛，你怎麽能讓我這樣失望。”她輕喃，語氣飄忽而痛苦。
源加洛伸手奪下璃妍手中的刀，他的手也被利刃劃破，鮮血落在地上。
他擡起頭對璃妍露出一個笑容。
“小姐，加洛永遠忠誠與您。”
“但是，華琪是加洛無論如何也不能舍棄的愛人。”
他的目光暗淡下來。
“是加洛，太貪婪。”他輕笑了一下，轉過頭去。“對不起，華琪，我還是要失約了。”他目光如水，溫柔決絕。
“……加洛！”華琪一楞，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看到他舉起了手中的【流星】。
“不！——加洛！——”女子淒弱的嘶喊穿透了銀色的刀鋒。
璃妍緩緩閉上了雙眼。
就在他的世界變成黑暗之時，他聽到了一個清脆的響聲。
那是徽章碎裂的聲音。
源加洛輕笑，原來真的不是幻覺，他，還有鷹之神社的一切，真的都化為了碎片。
——若是我將徽章扔在了臟臟的地上，我將用我所有的鮮血洗凈它。
他閉上眼，輕輕的倒了下來。
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絕世】訓練場上的那面墻。
還有那句一直被人們所不關註的話語。
就在他耳邊深深回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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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忠誠刻在心上，勇敢劃在手上，榮耀雕刻在刀刃上。以此為吾主用鮮血傳遞忠誠，力量描述勇敢，殺戮勾勒榮耀。是為——您的意志，吾目光所向，利劍所指。
——【絕世】
“你剛才說什麽？！”
猛地擡起昏昏欲睡的眼，璃妍皺起眉頭看著面前的風舞揚。
暗紅色的眸子無奈的眨了眨。“千真萬確，【天網】的命令報告都已經下達到襲天組了。”她把一紙通知放到璃妍面前。
璃妍無奈的捂住臉。“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事情……”
風舞揚沈默的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不過既然已經是命令我自然會去執行。”璃妍放下手把那張報告揉成一團扔向窗外。
“喵嗚！”被砸到的正要跳進窗戶的黑貓抗議的叫了一聲，結果卻迎來一個更大更重的蘋果。
飛快的跳進窗口躲開蘋果襲擊，黑貓瞪了一眼笑得心安理得又不懷好意少女一眼，臥回了自己的睡籃裏。
“那麽您打算多會啟程？”風舞揚聳聳肩，問道。
璃妍想了想，搖頭。”等通知吧。”她扭頭向門口。“雪代——”
很快門被拉開，跪坐在門外的少女疑惑的看著她。【有何吩咐嗎？小姐。】
“立刻通知源加洛，”璃妍把那個沒扔出去的紙團撿起來又丟給了她。“任務計劃變更，立刻執行。”
【是。】雪代溫順頷首，關門離開。
“……您的臉色不大對勁，小姐。”風舞揚看著她，微微歪了歪頭。
“我在擔心一件事。”璃妍抿唇看向窗外。
“那讓我非常不安。”
///////////////////////////////////////////////
“砰！”
猛然的巨響讓正在看書的華琪嚇了一跳，她擡起頭向聲音來源的地方看去，看到源加洛正站在那裏，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紙，臉色非常難看，甚至是冷汗淋淋。
清澈的棕色眼眸變得不安起來，華琪輕輕放下書起身上前。“加洛……你怎麽了……”
源加洛回神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將那紙張快速而自然地撕成了碎片。
“不，什麽都沒有。”
華琪看到他的舉動越發不安起來，臉色更加蒼白。“是……你的上司的來信嗎……”她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語氣也越發虛弱。“她是要你……回去？！……”最後，她已經喘息困難的無法站立。
“我沒有要回去，你不要亂想。”源加洛上前伸手扶住她，低聲說。“我扶你回床上去。”
“那你為什麽……”華琪擡起頭看著他，泫然欲泣。“加洛……”
源加洛深深地看著她，眼中閃爍著覆雜而糾結的光芒，那讓華琪非常不安。
“加洛……”華琪伸出手用力的抓住他，虛弱的語調近乎哀求。“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加洛……”
源加洛的眼神更加渾濁，他低下頭略帶痛苦的看著那張虛弱的蒼白容顏。她在懇求他……她在懇求他……
心臟，那一刻仿佛要被撕扯成兩半了……
“華琪，別哭。”良久，他仿佛決定了什麽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慢慢的擡起手臂——那一刻，他覺得他在自己的手臂上放了一座高山。
曾經沾滿鮮血的手臂如今輕柔而堅定地將女子擁入懷中，少年的語調很輕，很沈重。
“我……絕不離開你。”
話音落下那一瞬間，他覺得一直烙在他心口的那枚徽章，那枚閃耀的滾燙的徽章，似乎發出了一聲哀鳴，然後……
化為碎片。
——我們將忠誠刻在心上……以此為吾主用鮮血傳遞忠誠……以汝之命為吾之榮耀……您的意志，吾目光所向，利劍所指……
【絕世】墻壁上的話語一遍遍掠過眼前，他耳中突然又聽到長翼白鳥幽然綿延開來的淒鳴。
亡——亡——亡——……
小姐，我從未忘記我屬於誰。
我從未忘記我許下的誓言。
只是……
我很抱歉。
///////////////////////////////////
“亡——亡——亡——”
白鳥在海面上盤旋飛翔，猛的一個俯沖，落在少女擡起的手臂上。
金色眼眸倒映著廣闊的海面，少女的瞳孔深處翻湧著濃稠的暗色。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加洛啊……”她輕喃。
“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她的手臂微微一震，白鳥展翼輕鳴一聲，又安靜下來。
她的身後，襲天組的幾位主要負責人正靜靜等待著夜色的完全降臨。黑底灰銀色鑲邊的風衣制服異常挺拔。黑銀穿絲的手套，繡著襲天組的標志，華美，陰暗——鷹之神社，追求著美妙死亡藝術的地方。
沒有人對這位三小姐的傷感有任何反應，她在這裏是三小姐，他們仰望的存在。但是主人的命令一下，她也是他們的戰友，和他們沒什麽不同。
襲天組的負責人舞鶴走到璃妍身旁，伸手逗弄著正在悠閑梳理羽毛的白鳥。
“或許事實會變的出乎意料。”他看著走神的璃妍，淡淡道。
璃妍輕輕揚了揚唇角，沒有回答。
她不相信什麽意外，從來不相信。她這雙眼睛所親眼看到的，她從來不相信會被改變什麽。
森念曾說他可以改變未來，可是他錯了，她根本沒那能力。
舞鶴看了她一眼，輕嘆一聲，走回人群之中。
黃昏之日漸漸沒入海中，黑暗如同蝙蝠張開翅膀，籠罩大地。
被黑暗覆蓋的襲天組眾人在夜色中失去了容貌，只剩下模糊而深沈的輪廓。
白鳥親昵的啄弄著璃妍的長發，她的一襲白衣在夜色中異常耀眼眩目。
舞鶴再此來到她身邊。
“我想……幹脆今晚你就別去了。”他深思熟慮好久才終於這樣決定。
璃妍輕撫著鳥兒，淡淡嘆息。“我果然表現的很脆弱嗎？”
她的語氣中沒有憤怒，沒有揶揄，是真的無奈而悲傷的嘆息。
舞鶴輕笑。“你不是脆弱，是太護短又太認真。”
璃妍哼笑一聲。“這也算是優點了不是。”
舞鶴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這裏我們可以搞定。本來，就沒打算帶你來的。”
璃妍側首看著他，那是一張沈穩而溫和的成熟男子面龐，她總是能在這張臉上找到父親的感覺。
迎著他關切的目光，璃妍輕輕點頭。
待到那雪白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舞鶴猛地回頭，臉上的表情已經冰冷嚴肅。他擡起手臂。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黑暗中沒有人回答，只有武器統一抽出的聲音。
站在前面的隊長三人臉上露出相同弧度的笑容。
“請您下令吧。”
手臂猛的揮下。“依照任務的要求——”
“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黑夜中哪些與大海夜風相和的呼吸聲猛的一滯，然後消失。
冷風卷起黑色的海浪狠狠地拍打在礁石上。這一夜，又將有鮮血染紅智利狹長的海岸線。
亦無人能眠。
//////////////////////////////////////////////
——不惜一切代價，毀掉華氏。
璃妍望著通知上唯一的一個要求，輕輕閉了閉眼。
幾個月前，華氏投入巨大的代價請求神社庇佑原來是為了這個。
只可惜，對方的代價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
務實的鷹之神社只會做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哪怕上一刻他們還是華氏的守衛者，下一刻也同樣可以是屠戮者。
雪代端著盤子走進房間，看到璃妍面前的東西，表情變得不安。
【小姐……】
“雪代，身為鷹之神社的一員，”璃妍動也沒動，眼中倒映著那些文字淡淡開口。
“你永遠都不能忘記與違背自己的信仰教條。”她猛的擡眼望向雪代，那目光犀利的讓雪代險些跌倒。
“你明白嗎？”璃妍緩緩問道。
雪代慌張的跪倒下來。【是，是的小姐，雪代明白。】
看著她惶恐的樣子，璃妍輕輕嘆了口氣。
“起來吧，雪代。”她放柔了聲音說。
【是……】雪代端起盤子站起來，手指都還在忍不住的發抖。
看著她的樣子，璃妍嘆息一聲，手指了指桌子。“茶就放這吧，我累了，你出去吧。”
雪代趕緊上前將茶杯擺好，行了個禮後落荒而逃。
璃妍一頭栽倒在榻榻米上，閉上眼睛縮成一團，綿長的吐氣。
加洛，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放過你。
但是只可惜……
雙手握緊，少女皺了皺眉頭，漠然睡去。
/////////////////////////////////////////////
原來。被人死死追逐的感覺就是這樣的無奈和悲涼。
手中的【流星】早已被鮮血染得看不出原色，這些，這些，都是他曾經的戰友。
——你已經徹底拋棄了你的信仰，源加洛。
他對自己說。
“加洛……加洛……我……我不行了……我……”華琪在旁邊劇烈的喘息著，對生命的渴望已經讓她爆發出驚人的耐力，但是那也無法一直持續。
紅發的少年轉過身一聲不吭的將她背起，繼續奔跑。
“……加洛……為什麽會這樣……你不是說有人在保護我們的嗎……”華琪抓著他流著淚問道。
源加洛緊緊地抿著雙唇，良久才艱難的擠出一句：“對不起，華琪。”
鷹之神社才不會在意任務對象，他們要的是利益。最大的利益。
華琪趴在他肩上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真的只剩下我們了，加洛……”她虛弱的輕喃。“其實你根本不用在乎我的……”
“我要保護你，這是我的任務。”源加洛揮動手中【流星】劈開眼前礙事的柵欄，護著華琪猛的跳了出去。
“只是……任務？”華琪的目光立刻黯淡了下去。
“不……”源加洛沈吟了片刻輕輕搖頭。冷淡的言語間卻變得溫軟。
“華琪，我要保護你，你不能死。”他重重的說到。
哪怕……就連我都不能保護我自己。
華琪喜極而泣，雙手緊緊地摟住他。
“加洛……哪怕我現在就死去……我也沒有什麽遺憾了……真的……”
源加洛眼底閃過一抹溫柔的色彩，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一個冷酷的聲音打斷。
“源加洛，你還真是為了可笑的愛情而背叛了整個神社。”襲天組的幾個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其中一個獨眼的男人冷笑一聲說道。“背叛了你的教條和信仰。”
“我現在只信仰我自己。”源加洛猛的停下腳步擡手護住華琪，如臨大敵的緊繃著身體面對著眼前的人。
“源加洛，身為【絕世】的一員你卻幹脆的違背了絕世的第一準則【忠誠】，你就是被裂殺組關進那永暗的牢獄都不夠！”另一個臉上有一條可怕疤痕的男人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刀，惡狠狠地說到。
“被神社成為【公主的忠犬】的源加洛竟然是最先背叛主人的……你這一口反咬的還真夠深吶！”一個女人嬌笑一聲，沙啞難聽的聲線卻異常寒冷。
“真是我神社的恥辱！”
女子的冷哼剛落，就見空中劃過一道絢爛的銀弧，源加洛眼疾手快側身閃過，卻因為背上背著華琪而慢了一步，銀線貼著他的臉擦過去，留下一道血痕。
“啊！加洛！”華琪擔憂的叫起來。
“我沒事，你別亂動。”源加洛緊了緊反抱她的手，冷冷的看著面前襲天組的三位領隊，淡淡的說。
“不管你們怎麽說，我是為了我的信仰而如此選擇，我不後悔。”
三人正要厲聲反駁，突然從旁邊傳來一陣鼓掌聲，五個人目光一同轉過去，是襲天組的領頭羊，舞鶴。
襲天組三位領隊立刻恭敬地頷首。
“你說的很不錯，加洛。”舞鶴漫步上前對著那一臉戒備的少年溫和地笑道。
“能為自己而戰，你不是神社裏哪些被洗了腦的可憐傀儡，這讓人很高興。”
“可是，”舞鶴的表情突然變得格外遺憾。“加洛，你還是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絕世】成員，乃至神社成員。”
源加洛緊抿雙唇，深深地看著他。
“你還記得【絕世】那面墻上的話吧。可是，你沒有體會出那話語中的意思吧。”舞鶴輕輕嘆息。“為自己而戰，是的，神社的人也要為自己而戰。”
“可是！他們的自己和他們的主人是一樣的！為自己而戰就是為主人而戰，捍衛榮耀就是為了主人的榮耀！——主在影在，主亡影散是什麽意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突然高聲說到，雙目嚴肅的看著一臉沈重的源加洛。
“【忠犬】就是要捍衛主人，因為主人就是他的生命，他的一切！加洛，可是你卻違背了你的忠誠，你的一切不再是主人，而是自私的源加洛！”
源加洛緊咬牙關不發一語，他甚至能夠嘗到自己的血腥味。
舞鶴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加洛……鷹之神社絕對不會放過你。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華氏的殘餘。但是，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你跑吧，在這一周內，能跑多遠跑多遠。，只要不要被我們撞見。一周後，三小姐會親自來找你。如果你被她抓到……”“為什麽。”
“什麽？”舞鶴疑惑地看向他。
“為什麽要給我這樣的機會？”源加洛看著他冷冷的問道。
“呵，你可別誤會。”舞鶴笑了。“我可是很有原則的人，我才不願意給你機會呢。”
“那是……”“是三小姐。”舞鶴突然放柔了語氣說到。“三小姐她還在等你。”
“她還願意等你。”
“……”源加洛擡起頭，棕色的眼中一片混沌。
他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舞鶴一眼，背著華琪飛快的消失在了樹林之間。“實在是不應該給他機會！”三人中的女子不滿的說道。“叛徒！惡心的叛徒！”
舞鶴沒有解釋，只是看著源加洛消失的方向輕輕的垂下眼睛嘆了口氣。
“好了，別說了，召集殘餘的人手，檢查無誤後就回去吧。”
“是。”
“加洛，我們是不是真的已經無路可走？”
“對不起，華琪，是我將你帶進了如今的深淵裏。”
“不，加洛，我不後悔。哪怕是明天就死去，今天還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後悔。”
“……是的，我也不悔。”
不後悔為自己而戰。這是真的自己，只屬於源加洛的自己。
為自己而戰，為源加洛和華琪而戰。
哪怕是徒勞……也要努力的掙紮一番。
////////////////////////////////////////////////
“小姐，您將怎樣處置源加洛？”嚴連夏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看著她。
“誰知道呢。”她表情淡漠。
“沒想到襲天組竟然還會給人留一條生路……”沈若然用陶土當橡皮泥玩的不亦說乎，突然擡起頭嘿嘿一笑說。“還真是有悖他們連神明都敢擊殺的【襲天】之名啊哈哈……”
“……啊。”璃妍楞了楞，淡淡的應道。
“姐姐，請不要為此而感到難過。”依妍善解人意的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就是啊，不過一個影衛而已。【絕世】每天都有一大堆的影衛……”風舞揚滿不在乎的揮揮手中的書本。
“啊……果然是小妖怪，對人類的性命這麽不屑一顧……”沈若然一旁捧著臉煞有介事的嘆氣。
“去你的！你還不是一樣！”
“哎呀呀怎麽這麽沒禮貌！”沈若然撲上去粘糊糊的手就往風舞揚臉上招呼。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別忘了你現在外表也就只有十幾歲而已……哎呀呀蘿莉外表老妖怪的靈魂啊哈哈哈……”
“沈若然你給我閉嘴！——”
……
少女們歡快的鬧作一團，一旁的璃妍看在眼裏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拜托，舞鶴，讓我任性一次。
——我不想就這樣失去一個夥伴。
——我怎麽也無法想象那孩子背叛我的樣子。
曾經捧起【流星】跪倒在她面前的男孩，冷漠而堅定地棕色瞳孔裏，只有她。
——吾之劍，生命，全都奉獻與您。至此身毀滅為止，向您致以絕對的忠誠……
“……”她輕輕的握了握手掌，仿佛想要試圖通過這個動作再抓住什麽將要消失的東西。
只可惜，全部都已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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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智利
在智利某個黑暗勢力的聚集地，某天迎來了這麽幾個人。
為首的女子，紅發白衣，身材嬌小卻壓迫感十足。
她身後的男子一襲黑色銀灰鑲邊的束身風衣，帶著黑色手套，一副高深莫測的保護者的樣子。
還有一位透露著吉普賽風情的清秀少女，柔美的容顏總是帶著親切溫和的笑容，惹人憐愛。
那少女和那個男子的衣服制式相同的制式。不過她的是如此紮眼的白底灰邊。二人風衣立領上有著精致的刺繡標徽。
他們旁若無人的走在這有些貧瘠的地區的大街上，對那些從不同地方射過來的不同感情的探尋目光視而不見。
拐過一個彎，他們來到這條街盡頭最後的一棟房子前。
一棟破舊的大房子，有兩層，門窗都被改裝過，在這種血腥蔓延的地方，如同一座沈默的碉堡。
“就是這裏？”舞鶴垂眸看著眼前的少女。
“……恩，”璃妍臉色冷漠，犀利的目光註視著眼前的大門。
外面是木頭，裏面卻是鋼鐵。
束於腰間的銀龍輕輕作響，她伸出手安撫般的拍了拍垂在腿邊的銀色鎖鏈，瞇起眼睛，手指顫了一下。
舞鶴張開手，藏於袖中的武器滑入掌心，他正準備上前，少女已經從腿上卸下了一把槍。
黃金一樣明亮的顏色，但在舞鶴眼裏卻是夢魘一般。
【夜梟】。那是業火用過的槍。
金色的眼瞳半瞇著，瞳孔中閃過一絲詭異的色彩。那一刻少女突然動了，金色手槍在手中靈活的打了個轉，然後——
“砰！——”
整扇門就那樣幹脆利落的被手槍射出的一枚子彈打出了一個大洞。
警報聲和吵嚷聲立刻想起，三人恍若未覺，少女上前彈腿踢開破爛的門，毫不客氣的走了進去。
“（站住！你們是誰！——）”聽到槍聲迅速走出來的一個高大的男人擋在了他們前面，用並不熟練的英語大吼道。
“……”看到他的手毫不客氣的指向她，璃妍的臉色一冷，伸出精致修長的手指猛的扣住他的手，用力向後一扳，只聽到一連串異常幹脆的骨骼碎裂聲蔓延開來直到他肩膀才停下。壯漢的臉色猛的漲紅，然後又變青白，冷汗立刻淌下。“（你！……）”他正想開口大罵，可以一看少女的表情又痛苦的沈默了下來。
璃妍冷哼一聲甩開他，壯漢蹬蹬後退兩步撞倒在樓梯扶手上，一條手臂軟綿綿的垂在地上。
他看向三人的臉色更加戒備難看。
好可怕的力量！好可怕的內勁！
抓著廢掉的手臂大漢驚恐的大喊起來。“（有敵人，有敵人！——）”
很快，無數持槍的人叢大廳的各個角落裏鉆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黑壓壓一片指向他們。
“還真是好大的膽子。”舞鶴突然笑了。“本以為他們看到神社標徽多少會有些忌憚，沒想到……”
“一群賤民懂什麽！地下世界哪有他們的份。”璃妍冷冷的說到。“這麽多人要打到什麽時候？煩死了！”
“我的三小姐……稍安勿躁。”舞鶴也不惱火，瞇起眼睛笑了。“要解決他們……”他擡起手抽出滑入掌心的武器，還很有美感的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很簡單不是嗎？”他保持微笑的看著璃妍，一只手上的短劍已經甩了出去，利落的穿透一人的胸口。
“（開槍！）”人群中有人大喊。
“我倒要看看誰敢！”璃妍憤怒的低吼一聲，腰側銀龍長鳴一聲盤旋而起擋下了射向她的子彈。少女眼神愈發冰冷，金色的雙眼閃爍著明亮到刺眼的光芒。
“（什麽？怎麽回事！）”人群中突然有人驚訝地叫起來。
“三小姐，保持體力。”舞鶴扯了一下鏈刃的鎖鏈把短刀從一個人脖子裏抽回來，回過頭笑瞇瞇的提醒道。
【是的小姐，保持體力才行。】雪代打暈一個人讚同的點點頭。
“……廢話真多。”璃妍不耐煩的看著那群突然槍械失靈的家夥冷冷的哼了一聲，手掌一揮銀龍清鳴而上，將那群被舞鶴和雪代打的半死不活的人捆在了一起。
“好了，道路暢通……小姐，請不要再耽誤下去了呢。”收回武器的舞鶴依然笑得溫和，他站在樓梯口看著璃妍輕聲道。
“……是啊，不能再耽誤了。”璃妍楞了楞，淡淡應了一聲，緩緩上前。
“（你們！你們不能上去！）”被捆在一起的人中有一個大聲說道。
“哦？”三人回眸。
“（……上面，上面的那個人會把你們都殺了的！）”那個人驚恐地說道。
“……（為什麽？）”璃妍轉過身正視著他淡淡問道。
“（……他禁止任何一個人上樓打攪他們……我們已經死了好幾個兄弟了！……）”
“……（他們？）”璃妍挑了挑眉，語氣上揚的微妙。
“（對！還有一個女人……一個……一個快病死的女人！）”
“……”三人的呼吸瞬間凝沈下來。
“……哼……還沒死麽……”璃妍回過神冷笑一聲，轉身繼續上樓。
她身後的舞鶴和雪代有些憂慮的對望一眼，也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這棟房子的最頂層最後的那間房裏，源加洛正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中早已鋒利閃光的【流星】。他的表情依然淡漠，眼底的神色卻深沈而覆雜。
華琪坐在房間的床上，不安的看著他。“加洛……”
源加洛停止手上的動作擡起頭看向她，目光柔和下來。
“啊，沒事，華琪，別怕。”他溫和地說。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放心。”
哪怕是死亡，也無法阻擋他的這份決心……
“加洛……”華琪沖他伸出手，源加洛見狀提著【流星】上前，輕輕地握住她。
“你說你的主人會不會放你一條生路呢……加洛……”蒼白病弱的臉上滿是對他關懷與愧疚。“她一定不會因為這件事兒殺掉你的，對吧？”
看著她期冀的眼神，源加洛楞了楞，沒說話。他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華琪，休息一下吧，你看起來很不好。”他沒有回答，只是溫和的說到。
“連你也沒把握對不對？”華琪淒然的望著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加洛……放棄吧，你只要和你的主人認錯，她一定會放過你的……放棄我吧……”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源加洛低吼道，伸出手用力的抱緊了她。
“我不會拋下你的，絕不會拋下你的……哪怕就是死……我也絕不會……”
華琪含著淚溫柔的笑了，她將臉深深埋入他懷裏，哽咽難言。“有你這句話……足夠了，足夠了加洛……加洛……我愛你，我愛你啊……”
源加洛一只手緊緊地擁住她，另一只手則緊緊地握住了【流星】，他看了房門一眼，露出一個淡淡的蒼涼的微笑。
“啊……我也……愛你啊……”
“……呵。”而同一時刻站在他們門外的璃妍，則是垂下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譏諷的冷笑。
只是在舞鶴和雪代的眼中，那笑容，卻意外的那般哀傷悲涼……
然後，少女猛的甩開風衣抽出了短裙下的槍。
“砰！”
鮮花魔爪劇烈的撕碎力量將厚重的房門瞬間轟了個粉碎。
“啊！”房中源加洛懷裏的華琪猛的擡起頭，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雙手死死地抓住源加洛不放。
源加洛仿佛是早已預見而面色淡然，他一手攬著華琪，緩緩地轉過臉，看向那個美麗而危險的身影。
“小姐。”望著她，他緩緩啟唇。
華琪小心的露出半張臉看向他們，目光在碰到那少女的臉時一樣變得驚愕。
上次的預見從下到上她看不清她的臉，直至今日正面看到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能夠將傳說中那些描述魔媚妖異的鬼魅一般的詞放在自己身上的女子……那嬌小卻一點也不單薄的妖嬈身段，那雙充滿風情的嫵媚雙眼，造物主將一切用以征服男人的東西全都賜予了她……這樣媚骨天成，煙視媚行的女人……即便是同為女人也無法抵擋吧……
但是當她對上她金瞳裏德光芒是，剛才的驚艷瞬間變成了戰栗。
那犀利如刀的目光此刻正冷冷的看著她，僅僅是遠處的目光，她就似乎已經能夠感覺到冰冷的刀刃貼上了皮膚……
華琪惶恐的縮回源加洛懷裏，但這個動作只是讓上門的少女的臉色更加冰冷。
看到她毫不掩飾殺意的目光，源加洛動了動，將華琪藏在了身後，然後慢慢的轉過身面對他們。
“小姐。”他再度恭敬頷首。
璃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變成一股冰冷的譏誚。“別，我受不起。”她露出一絲冷笑，卻是那樣的痛心。
“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依然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了我。加洛。”
“也不僅僅是背叛我，加洛，你背叛了你曾在【絕世】的誓言。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誓言。”
源加洛的表情變得覆雜，眼底淌落一絲憂傷。
他緩緩的屈膝半跪，祈求般低下頭顱。
“小姐，加洛不在乎死亡，只求小姐放過華琪。”
“加洛！”華琪伸出手驚恐的望著他健壯的背影，眼淚落下來。“不要！加洛……”
璃妍冷冷的看著他們。
“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彎曲了曾經連對少主都不願意彎曲的膝蓋，加洛。”她的語氣突然變得淡薄而遙遠。
“加洛，回想起過去的你，我真寒心。”
源加洛抿緊了嘴唇，頭更低了。
“求小姐放過華琪。
“可笑！”他的話音還沒落，璃妍憤怒的聲音已經尖利的打斷他。
“我一次次給你機會，你卻總要做這種讓我失望的事情！——”她突然變得平靜下來，金色眼眸淡淡的看著他。
“加洛，只要你跟我回去，你還是我的影衛。”
源加洛擡頭苦笑了一下。“在我殺了華琪之後？”
“沒錯。”璃妍冷冷的道。
源加洛閉了閉眼睛，輕輕搖頭。“我很抱歉，小姐。”
身後的華琪虛弱的哭起來。“加洛……為什麽要這樣……你明知道我已經沒有多長時候了……為什麽不為你自己找一條生路呢？！……”
源加洛回頭看向她，目光憐惜。
“因為我也對你發過誓，我一定要保護你。”
然後他轉回去看向璃妍，神色決絕而堅定。
“對不起，小姐，加洛不論如何都要保護她。”
璃妍突然笑了。她眼中的神色一片混沌，無人能懂。
“好的，加洛，我被你說服了。”她語氣間笑意淡然，卻讓源加洛一陣發冷。
終於結束了呢。
璃妍緩緩走上前，拿起了他的流星。但是她握住的是刀刃而不是刀柄，鮮血就瞬間的從她的掌心蜂擁而出。
雪代在她身後無聲的尖叫，卻被舞鶴狠狠地拉住了。
源加洛瞪大了眼睛，看到她眼底的哀傷。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的冷漠下面，藏匿著只有他能看到的哀傷。
“加洛，你怎麽能讓我這樣失望。”她輕喃，語氣飄忽而痛苦。
源加洛伸手奪下璃妍手中的刀，他的手也被利刃劃破，鮮血落在地上。
他擡起頭對璃妍露出一個笑容。
“小姐，加洛永遠忠誠與您。”
“但是，華琪是加洛無論如何也不能舍棄的愛人。”
他的目光暗淡下來。
“是加洛，太貪婪。”他輕笑了一下，轉過頭去。“對不起，華琪，我還是要失約了。”他目光如水，溫柔決絕。
“……加洛！”華琪一楞，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看到他舉起了手中的【流星】。
“不！——加洛！——”女子淒弱的嘶喊穿透了銀色的刀鋒。
璃妍緩緩閉上了雙眼。
就在他的世界變成黑暗之時，他聽到了一個清脆的響聲。
那是徽章碎裂的聲音。
源加洛輕笑，原來真的不是幻覺，他，還有鷹之神社的一切，真的都化為了碎片。
——若是我將徽章扔在了臟臟的地上，我將用我所有的鮮血洗凈它。
他閉上眼，輕輕的倒了下來。
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絕世】訓練場上的那面墻。
還有那句一直被人們所不關註的話語。
就在他耳邊深深回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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